如果沒有到台灣, 如果沒有去台中附近的新社看櫻花,如果去的時候沒有滿開,我想,我不會忽然想起,去年此日此時,我最後一次的東瀛花見。

無論生活是如何的不堪,這裡始終擁抱我。
無論命運如何背叛,我知道遠方還有這島。
冰凍失意的深夜,遠方還有漫天墜落的緋紅櫻花。
落魂的當下,總是想起「生而為人我很抱歉」。
那種難舍難離的剪不斷理還亂,非幾十年的的親身癡纏能夠體會。

從三千日圓一晚的膠囊酒店、五千日圓的站前商務酒店、到兩萬日圓的一泊兩食溫泉旅館。從一兩百日圓的原宿中古衫、青澀的澀谷潮牌、到十多萬的銀座訂造西裝,不論是偷情還是約會,我和她,質與量的變化,發生在一霎那。
那一霎那,舞象之年已知天命。一回首,那個乳臭未乾的窮小子在昭和末年,寒窗苦讀日文,平成初年得以入職日資Fujifilm同索尼,廿年青春職場人生與日本朝夕相對,是人生最長的春天。
一直如影隨形、不離不棄。
即使最徬徨的嚴冬黃昏,只要見到落日在戶外溫泉前方的茫茫大海劃出一條金橋,我就明白了上天的昭示,我命不絕此。
即使在最擁擠噪熱的山手線月台,只要聞到空氣中那股熟悉的JR味道,我就沉靜下來,似乎已經望到飄零在鐵路遠方的櫻花隧道。
當年拖著沈重行李在新宿街頭找膠囊旅館時,也會因爲街邊一百円的紅豆包逗得雙眼發亮。過了三十年,仍然會因為JR車站麵包店的香味而駐足,即使我已經不再吃碳水化合物,仍會被秀色可餐的麵包外表而吸引,而破例吃好多碳水化合物。世界上有一種早餐,只有日本3.6牛奶才有的醇厚香濃,日飲新鮮一公升、不辭長做東瀛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