抗疫一人森林浴

我又回到這片無名的森林,參天的大樹令我顯得格外的矮小,微不足道如同地上厚厚的落葉。

終有一天,我也會變成一片落葉,請你謙卑地踏上去,感受我指尖尚餘的體溫。

我又回到這片幽谷的森林,流水淙淙伴奏著小鳥鳴翠柳,如同美國紐約卡內基音樂廳最環迴的交嚮曲。

就在此刻,由頭到腳的每一個細胞,開始呼應片片樹葉的邀約,跟隨這地上人間的天籟起舞。

春霧彌漫得比仙境還要夢幻,前路已經消失在迷霧之中,我卻不慌不亂,因為我不急著要去哪裡,我只需要回歸童年時外婆教我的雙跏趺坐。「I have arrived. I am home,我已到了,已到家了」梅村的禪歌,是我心情的寫照。

早餐的頭盤來了,就是漫無止境的仙霧,由天上的那片白雲下凡直送。主菜是檜木的「芬多精」,沁人心肺的芬芳源自清風和樹梢玩的遊戲。甜品叫做「負離子」,淙淙溪水送上這種空氣中的維生素。飲品是「多巴胺」,那是觸發幸福感的大腦化學元素。

今春別府溫泉去不了,我開始研究療效媲美「温泉浴」的「森林浴」。這是1982年日本林野廳長官秋山智英發明的一個「和製漢語」,時為昭和57年日本人高度緊張過勞死的泡沫經濟時代。現在瘟疫全球大流行,人心惶惶、不可終日,遊客更被指為播毒者,各國封城封關,令我更感謝高瞻遠矚的港督麥理浩爵士、鍾情香港山水的衛奕信男爵,因為他們而有了這兩條跨越港九新界的行山徑以及眾多郊野公園。

我家住在衛奕信徑旁邊,目睹近日多了很多行山客,週末更甚,口沫四濺,喧鬧擾攘。所以我通常凌晨就出發,找一片沒有行山客的鬱鬱蔥蔥之境,就停下來,慢慢梳理眼耳鼻舌身意,沐浴在森林中的晨霧芬多精、溪流旁大啖負離子放題。英文單詞的Thriving將成功與幸福感等同為一。但我追求的更是失敗挫折落泊時,也可以撫慰自己心靈的小確幸。幸福地址是當下,此心安處是吾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