隆冬的成都街道,寒風刺骨。剛下了一場冷颼颼的冬雨,地面如同結冰,倒映出四周摩天大樓的霓虹燈閃爍不停。如履薄冰,踏雪尋到的都是這些歐美名牌的紅燈綠影,何似在蓉城。
此處是何地,何以不勝寒?我完全不覺知自己的方向和位置,這個陌生的冰冷城市曾經名曰故鄉,地下三千呎應該還埋葬着我的童年故事。那個咸豐年間的時代,外婆拖着童年我的手,由住家的四川大學宿舍,走半個小時經過東大街到市中心的這條春熙路,成都市中心最繁華的市中心大街上最高也只是兩層樓。走出一身汗,就是為了花三毛錢買散裝的上海雪花膏,然後就在這條路上的國營大食堂,外婆掏出五分錢買一碗甜水麵,靜靜地看着我吃。
昨日種種,似冰消融無痕。今夕何夕,君已彼岸十載。印像中的兩層高春熙路,轉眼變成眼前這五十層的IFS國際金融中心,相距何止二十五個時空?我把冰冷的手,再度縮到袖子裏面,這樣才可以有一點點熟悉的感覺。那個時代,整個冬天我的手都是冰冷的,而且會冷出凍瘡,因為衣服不夠的關係,家裏也沒有暖氣。我去完廁所,冷得不願碰冰水,髒髒小手整天都瑟縮在衣袖中。但外婆忙着用蜂窩煤生火,赤手用冰水洗菜,為我煮飯。
一陣浮動的暗香,沁心入脾。淡淡的幽香襲來,若有還無。啊,是臘梅!離家移居香港已有三十多年,家鄉唯一不變的竟然就是這股掩不住的盈袖暗香!外婆極愛臘梅,即使在貧寒的七十年代,過年時也會用買菜錢買一支置於臥室供佛。不同百合或玫瑰,臘梅性格孤芳,傲霜鬥雪,愈冷她愈開花。順着淡香看過去,牆角數枝梅,凌寒獨自開。往事成煙雲,只有香如故。
入住成都IFS國金豪庭服務公寓,前台小姐知道我思念家鄉的臘梅,第二天我的房間就有了一大束,香催文思是為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