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澈透明的天, 晶瑩剔透了五百億年。直到近二百年的工業革命, 我們頭頂的那一片美麗天空, 失竊了。
今天, 我再次漫步在自古亘有、久別重逢的藍寶石天空。亮麗明朗、一望無際、晶瑩剔透、一塵不染。比太平洋的海, 更藍、更深、更廣、更清澈。
我一步一回頭, 一笑一讚嘆, 這裡何似在人間啊! 這裡是不丹!
鳥兒在歌唱, 雪峰中回響: “願我來世的菩提時，身如琉璃，內外明徹，淨無瑕穢。”(注1)
國民幸福指數
這些天, 我探訪了兩個不丹中部Punakha的村莊, 熱情的村民邀請我登堂入室, 有很多機會和村民交談。參拜了寺廟、宗(政教中心), 和大格西、小喇嘛, 詳談他們生活中實實在在的GNH(國民幸福指數)。
瘋僧廟的格西介紹, GNH相比GDP(國民生產總值), 是一個更為複雜的綜合性指數, 以國民的幸福為宗旨。不丹的GNH核心要素有九大領域──精神滿足(參與慈善、脫離物慾的冥想、男性短期出家)、身體健康(全民保健、全民吃素、全民禁煙)、充裕時間(和家人相處、睡眠、休閒等)、普及教育(全民免費教育)、良好政府(三權分立、君主立憲、全民投票權、民主自由)、生態環境(全國不殺生、不伐木、保持良好空氣、發展再生能源、資源回收)、社區活力(緊密家庭、社區互助)、生活水準(基本物資需要、食品安全、全民有房)、文化獨特性(全民穿國服、媒體開放、保持語言藝術等傳統)。其中, 只有生活水準一項指標和GDP相關。
我開始認真地考量, 不丹實施了40年的GNH模式, 不是政治的大龍鳳, 也不是騙人的紙上理論, 不是窮人的充饑畫餅, 也不是粉飾太平的油漆。
這小小的國家, 這帥哥國王, 真有他的一套。將不丹這塊土地發展成為世外桃源,
純樸的人民成為亞洲最幸福的國民。
阡陌交通，雞犬相聞
小Dorji出生了, 和西藏人一樣, 承自吐蕃的母系社會傳統, 不丹人同樣沒有姓, 只有名。我認識的西藏朋友也有名為Dorji, 寫作漢語是 “多吉”, 意即金剛(藏傳佛教又稱金剛乘)。外婆、父母帶著他由首都廷布坐了四個小時巴士, 來到Punakha的Chimi Lhekhang廟還願。
這廟是由有點像濟公的一位不丹瘋僧Drukpa Kinley於十五世紀修建, 他用自己的陰莖為當地人驅邪而著名, 成為生殖神。不丹人想生兒的都畫了他的法器(即是陰莖)在外墻, 外國遊客或覺不雅。小多吉的父親反駁: “那是外國人的心邪。沒有陰莖, 人類那有下一代?”
今天, 全家人帶著白米、水果、茶葉來進貢, 最特別的貢品是啤酒, 因為瘋僧好酒。小喇嘛一開酒瓶, 噴得一地都是, 是由於上山顛簸。大家都笑呵呵地倒酒供給瘋僧塑像。
我問外婆 ”要走四個小時, 爬山還神, 你累不累?” 多吉婆婆笑了: “今天我兒子放假, 全家來郊遊。我們待會要在廟外野餐, 就是要多謝瘋僧送了這麼可愛的孫兒給我們。我晚晚睡覺, 笑都笑醒了!”
土地平曠，屋舍儼然
神廟外的小村莊, 男女老幼, 悠然自得。樓上有幾個小朋友看見有我在拍照, 伸長舌頭, 向我大叫 “Hello!”。
Dawa (藏語意即月亮)一家五口人, 父親務農, 母親做家庭主婦。一家人有五畝地, 這是四世王分配給他(幾乎每個不丹家庭都能收到國王送的土地)。由政府農業部指導他種有機紅米、香蕉、辣椒, 已足夠養妻活兒。
他說, 最重要是全家每天都在一齊! 這間不丹農舍有1200呎, 樓下養豬, 樓上有廚房, 客廳, 和睡房。我問他, “沒有電視, 你快樂嗎?” 他說 “No! 最重要的不是電視, 是有佛龕! 我每早都起來先供七杯水, 有電視都晚上沒時間看, 因為我們全家都要一齊吃飯、飯後一齊念經。所以每天佛祖都保佑我們扎西德勒(藏語:幸福吉祥), 全家人每天都在一齊, 有田有地有屋, , 我是天下最幸福的人呢!”
一切有為法, 如夢幻泡影
Danba (藏語意即佛教)今年13歲, 生於虔敬的佛教徒家庭, 他去年讀完八班後, 決定到這家全國最大的宗(政教中心)學習佛教。 每天一早5點起床唸經, 8點吃早餐後上課。
他最喜歡午餐後, 和師兄們在河邊辯經, 這是藏傳佛教追求真理的方法。今天, 他帶著小師弟們, 到河邊的菩提樹下談心。我問他 “你不知道將來能否考進佛教大學, 你擔心嗎?”
他指著面前的清澈河水: “昨天啊昨天, 是流逝走的河水不回頭, 大家不必追究了。明天啊明天, 是喜馬拉雅山的冰峯, 不知道會否流經這條河, 所以我們更加不要擔心。大家面前的這一分鐘, 流動的這段河水, 才是真實。來吧, 我們一齊來禪修, 察覺這河水, 順著河水流動, 清楚照見河中每塊鵝卵石。”
晶瑩剔透琉璃一般的藍寶石天空下，陽光照射到河面, 波光鳞鳞。我們觀照一條河, 觀照一片天。終於, 照見一花一世界, 一塵一佛土, 不癡正知。(注2)
注1: 【藥師琉璃光如來本願功德經】
注2: 【觀照的奇蹟】一行禪師