今生還會遇見你嗎?走遍千山萬水,在我最孤寂的時候,我走到你豐盈幸福的國度。漫山遍野火燒如霞的內藏山森林有銀河般繁多的生命。唯獨你由寒冬到初春到仲夏,花了三季的時間,用上韓國聞名於世的化妝品,淡黃臉頰上抹了緋紅漸變鮮紅的胭脂,再咬破嘴角用血點綴了櫻桃,葉脈輕掃墨色柳眉,用長長的葉枝貼成眼睫毛。請太陽伯伯吃了兩頓飯,好讓他打出最佳的光線。又哀求秋風哥哥準時張開嘴巴,不要早不要遲吹動好風。
在我必經的那條種滿相思和等待的內藏山楓葉隧道上,你在一生最美麗的那一分鐘,睜大了杏眼,張開了緊閉一年的紅唇,啍起了屬於我們的那一首葬曲。颤颤抖抖地,向母親樹告別,掙脫了母親哭泣的樹枝,向我飛奔過來。溫柔地、笑靨地,吻向我的鏡頭。
驚嘆以後,還是詫異。屏息以後,還不敢換氣。楓葉的色彩數到第一百種後,還有第一百零一種。我求助李白杜甫蘇東坡,余光中三毛席慕蓉,王爾德納蘭性德, 還是不夠詞彙技巧去寫生這意境。我開始明白為什麼,你一直不准我年少未更事的時候去韓國追楓葉。除郤巫山不是雲,見過韓楓不看葉。
儲存了一年的相思,將在十月份的一周內爆發。蕴壤了四季的甜蜜,將染紅朝鮮半島每座山峰。翠綠一生的終點,將在這週內燃燒成最燦爛多彩的一阙青春舞曲。美麗,特別是驚艷,都注定匆匆忙忙地短命。古時平壤遍植楊柳,故稱柳京。首爾則遍植銀杏,高大挺抜的銀杏,到了楓期,滿樹的翠綠就換裝成金黃色,以便和楓樹爭奇鬥艷。首爾巿區大街小巷,就掛起了零零星星的金黃緞子。杏葉變黃後,一起秋風,就飄零成黃金小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