與鄭秀文無關

 

「看,這麵包店門口地下有血跡及彈跡,這是內戰時九個人被炸中的地方。他們只是普通的市民, 正在排隊買麵包而已。」導遊平靜的語氣, 像是描述一個觀光景點而已, 因為這種屠殺, 無日無之。市中心主要購物大街,仍舊叫鐵托Tito 大街,人來人往,地下的炮彈坑用红油漆代表血,牆上有紀念碑,紀念排隊廿六個市民買面包時,被圍城槍手用槍彈射中,全部死亡。這紅油有個名字,叫「薩拉熱窩玫瑰」。

如果巴爾幹半島是歐洲的火藥庫,薩拉熱窩就是火藥庫的導火線。從中學開始,我心目中這四個字只等同兩個字「暗殺」!

沒有羅密歐的激情,也沒茱麗葉那種浪漫,這裏近百年不是以什麼特產、科技、文創聞名,而是戰爭、種族屠殺、子彈著名。點燃了第一次世界大戰的火引後,廿年前再來更血腥的南斯拉夫內戰。我對這個城市的濃烈興趣,始於中學的西史老師,絕對不關鄭秀文的事。

兩次世界大戰都爆發在歐洲,因為這個世界最小的大洲,曾經擁有世界大部分土地,歐洲打仗就等於世界打仗, 而亞洲打仗還是亞洲打仗, 不論是甲午戰爭, 還是中越戰爭。現在的歐洲,似乎又面臨第三次世界大戰。英國退歐,雖然不同德國在二戰前退出國聯;德法面臨的伊斯蘭極端份子襲擊,和奧匈帝國王子在薩被信奉伊斯蘭的波斯尼亞人暗殺,來自宗教的衝突威脅從來沒有徹底解決的方法。

在薩拉熱窩時我想起,如果這塊位於歐洲大陸、伊斯蘭的「飛地」,當年沒有被土耳其化,廿年前的獨立戰爭,應該和天主教的斯洛文尼亞丶克羅地亞,從東正教的塞爾維亞脫離出來一樣,沒有那麼血腥滅族。塞族滅族針對的是伊斯蘭教徒的波斯尼亞人, 而不是天主教徒的克羅地亞人。土耳其一直申請入歐,但這段因其產生的巴爾幹火藥庫,一直是阻礙其入歐的原因之一。

法德打了兩次世界大戰,也可以一笑泯恩仇,兩個世代仇家孵化了歐盟給歐洲,多少因為大家都是基督教兄弟。但穆斯林呢?就不樂觀了。基督教和伊斯蘭教雖然同源同宗,但衝突由教祖誕生那一天開始,似乎越演越烈。千年前,十字軍東征,也只限於奪回聖城耶路撒冷。但現在就成為全球性危機。穆斯林和基督教徒相戀的著名下場,就是薩拉熱窩的羅密歐與茱麗葉,被雙方槍手射擊,屍首暴曬七天也沒有人收。

羅密歐與茱麗葉之橋

我的導遊叫Benjamin,波斯尼亞人,當然也是穆斯林,一囗流利美語。他對我說:「我是波斯尼亞人,當然是穆斯林,我的好朋友是塞族,我們還一齊喝酒。」穆斯林世界禁止信徒喝酒。波斯尼亞算是十分世俗化的穆斯林,並不激進。他還説:「我姐還穿超短熱褲呢!從不穿罩衫。」

經過狙擊手之巷Sniper alley,看上去無異樣,人來人住,一邊可以遠眺到城外的高山,牆上連子彈洞也沒有。「因為狙擊手藏身山上,看到街上任何移動的東西就射擊。他們槍法極準,很少射到牆上。射中的都是經過的居民。我的鄰居也死在這條小巷!」Benjamin 的眼睛開始紅起來。

我叫了的士去巴士站,中途停Bosko Admira橋,又名Suda Diberovic and Olga Sucic 紀念橋,即是薩拉熱窩的羅密歐與茱麗葉之橋。外表平凡的鐵橋,還有塗鴉。亳不起眼,更不浪漫。天才橫溢的林振强沒有來過,歌聲甜美的鄭秀文也沒有,但他們令這傷感的敵對宗教下的兩個戀人故事,傳遍粵語歌壇。

坐四點巴士離開。依依不捨, 這城極為獨特,歷史豐厚,消費又便宜,最豪五星酒店才900多元港幣,人民熱情,如果不是要趕回港做節目,我可以玩多幾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