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書成形於大西洋和加勒比海上的美國郵輪公主號。
三個星期的航程,我由新法蘭西的加拿大魁北克,向南航行到新英格蘭的緬因州、麻省、紐約及佛羅里達州。然後再換船,向中南美洲進發,經巴拿馬到哥倫比亞。船上有三千名乘客,九成是美加的白人。我每天和來自德州、加州、多倫多等地的不同白人午餐、晚餐,聽他們的人生故事、生活方式、家族由來,他們全部都有大屋,有的還另有一間夏天別墅,每年坐十次八次郵輪到處旅遊。公主號並不是最頂級的六星豪華郵輪, 收費大眾化, 所以乘客多是退休老師、打工仔,不是來自富裕家庭,都是平凡不過的普通人。
比起英國、德國的白人,美加白人的生活平均質數普遍更高。用亞洲黃種人的標準,美加最庸碌最普通的白人打工仔,過的都是上等人的生活,似乎這是一個沒有辛勞中等人、悲慘下等人的社會。更加不要提非洲、拉丁美洲國家了。為甚麼美加的白種人能夠享受到比其他大陸的人種都優渥的生活?
這一切,都發生在最近五百年。
一五○○年,歐洲告別了黑暗中世紀,進入黎明的轉捩點。歐洲白人們,告別了中世紀的宗教壓迫(新教改革)、宗教迷信(十六世紀歐洲曾經燒死四萬五千名所謂「巫婆」,其實她們都是貧民寡婦、獨居婦人),他們放棄了中世紀神學,重新審視基督之前的希臘、羅馬時代的哲學思維,回歸理性、人性和個人自由,表表者就是英國的自由市場之父亞當斯密夫、法國啟蒙運動的伏爾泰,以及意大利的文藝復興。這些改變,將歐洲人送上了全球的制高點,他們即將改變這個地球,負責將東半球和西半球聯繫在一起,並且摧生一個新的名詞:全球一體化。在這個過程中,歐洲人不但控制了新世界的美洲和大洋洲,大量的移民還建立了今天的北美洲和拉丁美洲,同時將殖民的旗幟插到舊世界的昔日貿易伙伴,例如印度和中國的版圖上。
拉開全球一體化的序幕,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新生伊比利半島窮國葡萄牙,因為土地貧瘠、資源困乏,葡萄牙人冒險出海,經濟目的是找尋肥沃土地、黃金和香料,宗教目的是為傳播基督教。葡萄牙人達伽馬於一四九八年到達印度時,向印度土王明言航海目的是「為了基督教和香料。」葡萄牙人發現了東方航線,到達印度、中國和日本,這些都是人口密集的中央集權國家,和這些亞洲國家比較,葡萄牙在的軍力上並沒有優勢。因此他們只在亞洲建立了五十多個貿易商埠,包括馬六甲、澳門和長崎,葡萄牙商船只控制了亞洲香料運到歐洲的貿易,卻並沒有侵略破壞這些亞洲國家。
同期的西班牙人為了分一杯羹,打算另起爐灶向西行,繞地球一圈後去亞洲尋找香料。哥倫布計算,日本應該位於大西洋的加拿利群島以西二千五百海哩的地方(但實際上的距離是四倍),他明顯小看了地球的球徑。一四九二年,他在大西洋中航行了三個月,終於看到陸地。哥倫布無意之間(他自己到死時也不知道)發現了另一個大陸──美洲。
美洲和亞洲大不相同,處於落後的原始社會、石器時代的原住民文明,包括墨西哥的阿茲達克文明、秘魯的印加文明,迅速被西班牙人毫不憐惜地摧毀,這種對文明的徹底摧毀是近五百年最糟糕的人類悲劇。被當今世上擁有最聰明的腦袋、二十一世紀的愛因斯坦──史蒂芬•霍金(Steven Hawkin)稱為「西班牙式入侵」。
我正在由新法國的魁北克, 航行去新荷蘭的新約克(New York), 在船上閱讀美國立國歷史, 感慨這個上天的幸運兒, 擁有天時、地利、人和, 才得以支持全民的富裕優越生活。四百年前, 富裕的東方被貧窮的西方人豔羨得眼紅, 中國皇帝和印度土王傲慢地告訴西方使節, 不需要歐洲任何產品。過了四百年,全世界已經被歐洲白人踩在腳下。他們成為人類之中的人上人,販賣黑奴、奴役由亞洲到大洋洲的當地人,即使近百年亞洲、非洲和美洲的殖民地紛紛獨立,但歐洲白人已經大量移民去大西洋彼岸,移民們成功建立了新的歐洲,這片廣闊的大陸上冒出了無數個新英國(今美國東岸)、新法國(又名上加拿大)、新蘇格蘭(又名下加拿大)、新荷蘭(今紐約州)、新西班牙(今天的中南美)、新巴黎(今布宜諾斯艾利斯)等等歐洲山寨A貨,形成了今天以日耳曼後裔為主的北美、西葡及混血後裔為主的拉丁美洲。
歐洲人發現、摧毀並殖民、移民美洲的過程之中,其中也有一個品德高尚而影響正面的英國紳士。
如果那個二十二歲的英國小伙子,畢業後留在倫敦蘇豪區酒吧裡泡妞,沒有登上小獵犬號去新世界冒險,漂洋過海嘔吐了五年,到達南美洲的進化島,我們今天可能還不知道人類從哪裏來!
達爾文用了十五天遊進化島,他在《環球遊記》*自序中寫道:(《達爾文環球遊記》,董慈譯, 石油工業出版社)
「對我來說,本次旅行最重要是學習,一個不斷豐富閱歷的過程。
大自然將驚喜賜給我,以及無數答案。我學習了許多新事物,視野也得以開拓」。
十九世紀發生在大西洋和太平洋的這一切航海、殖民、發現、冒險,和中國人壓根兒沒關係。我們在上一個世紀之交,還是風雨飄搖的清末,處於被西方列強瓜分成為半殖民地的捱打狀態。否則,歷史應該會改寫。光緒二十三年, 這些中文詞彙終於由大翻譯家嚴復創造出來: 「物競天擇」、「適者生存」。他的《天演論》中開場就云: “夏與畏日爭,冬與嚴霜爭,四時之內,飄風怒吹,或西發西洋,或東起北海…”
駢文讀得頭昏眼花! 倒不如, 學爾文, 趁年輕,去遊學!
圖書資料:
出版社:皇冠出版(香港)有限公司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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